# 首都中学教师发出声音   本报讯 八日下午,本报邀请十多位中学教师和行政干部座谈中学教育中的问题。 ## 帽子多而大不敢鸣和放   会上第一个发言的是第四中学语文教师白杰。他说:“‘放’的问题,学校里谈过,党支部也提出来了。可是,似乎学校里的空气、土壤、环境都不适合‘放’。所以,直到现在老师们还不敢‘放’。譬如:刚提出一个意见,学校负责同志或者党员就赶紧批判,扣上什么资产阶级思想、形式主义等帽子。”五中语文教师李慕白谈到,他本来对五级分制有意见,但是怕被扣上“反对苏联先进经验”的帽子,所以不敢提。女一中物理教师王肃认为高中物理在高年级应该有些讲演课,但是教育局推广的是“谈话法”,因此一直不敢提,怕被戴上“保守”的帽子。这些清规戒律,阻碍着中、小学教师大胆地“鸣”,尽情地“放”。 ## 学制的论争   目前,学生们普遍感到课业负担很重,多数老师认为,我国现行的学制不合理是一个重要原因。高中学生想要门门兼顾,实在力不从心。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老师们主张改变学制,把中学现行的三、三制改为四、二制,使学生在比较长的四年的初中时代,学得比较浅的但是完整的知识;到了高中(或者叫大学预科),就密切结合高等学校的需要,按文法、理工、医农分科,根据各种的要求增加或削减些科目。   王肃说,我们现行的中、小学学制是学的美国的,应该根据我国的具体情况加以改变。现在,小学五、六年级和初中一年级的课程重复太多,可以删节。这样,需要学习的东西减少了,小学可以改为五年,中学四年,另设二年的大学预科。他认为,九年的普通教育中应当着重加强语文、数学课程,打好从事劳动生产的基础。大学预科可以专门学习外国语、马克思列宁主义基础,并按志愿学习大学有关专业的基础课程,精减大学的这些课程,这样也可以缩短大学的学习年限。   目前,普通教育中的主要问题是教条主义和形式主义,这表现在教材、教学方法、五级分制等各方面。 ## 物理教材好像竹竿文学课成了万金油   一提起教材,几乎到会的所有教师,都对自己熟悉的课程提出意见。   从一九五一年开始,王肃历年都参加物理教材编写工作的座谈会。中间经过了几次三番的编写,但是,至今仍然没有定型。他说,说编写,其实并不确切。因为物理课本基本上是照抄苏联的。由于东抄一段,西抄一段,拼凑在一起,就不免像竹竿一样,一节一节,衔接得不恰当,何况还有错误。可是,我们却把它奉若经文,不敢更动。文学、生物、地理课的设置,都有它的目的的。像文学课本,也曾经向各方面征求过意见;可是,用了不到一年,就有了各种论调,说什么“太深太难”,“古典文学对学生没用”等等。怎么办?领导上又想走回头路。但是,究竟学生们反映如何呢?领导上也缺乏深入的了解。李慕白、白杰和三十七中语文教员余冠五等都在会上反映,同学们还是喜欢古典文学的。可是,李慕白感叹地说:“现在文学课成了‘杂八凑’和‘万金油’了。比如要对学生进行劳动教育,就在文学课里加上有关这方面的教材;今天加劳动教育,明天加卫生运动,这样七凑八加,到底文学课起什么作用呢?”他觉得教育行政部门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缺乏有事同群众商量的工作作风,不倾听群众尤其是教师群众的意见,摇来摆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 课程忽儿设立忽儿取消,教师无所适从   对其他科目的教材,教师们也感到有许多问题。女二中生物教师平桂兰说:“听说今年高二的学生要停达尔文主义基础课,改成生物课。可是,生物教材直到现在还没有编出来。要是一边停了,一边又接不上,将来这一班同学怎么考农、林方面的专业?”总之,大家认为,现在教材一改再改,东抄西抄,课程忽儿设立忽儿取消,使教师无所适从,对学生没有好处。他们希望教育部自己首先要拿定主意,同时对现行教材要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和需要,大力精减和适当调整。 ## 谈到教学方法令人啼笑皆非   谈到教学方法,不少教师啼笑皆非。三十一中数学教师尹去病过去不敢发表他对“堂堂综合课、课课谈话法”的意见,现在他终于提出:这样做的结果,其实是抹杀老师的教学经验。王肃也说,他的学生考上大学以后,回来给他提意见。学生说:“老师,您提问用去十几分钟,巩固又用了几分钟,只有二十多分钟讲解新课。可是隔了一个暑假,我们进了大学,就要连着听九十分钟的新课。从这样少而浅的内容一下子增到这么多而深的内容,学生怎么受得了呢?”王肃认为,不能死抱着五个“环节”不放,也不能形式主义地强调谈话法是最先进的,更不应该以提问人次的多少来衡量教学质量的好坏。高年级的学生已经有了相当的理解能力,因此,有些讲演课也是需要的,也一样能启发学生积极思维。 ## 教育行政部门自相矛盾   说到教条主义、形式主义,教师们就联想到五级分制。李慕白说,其实,五级分制并不是苏联先进经验,早在帝俄时代,就采用五级分制;美国也有相当于五级分制的记分办法。我们国家一贯用的是百分制。且不说哪个好哪个坏,首先问问教育行政部门,他们一再推广五级分制,为什么中学、大学的入学考试却采用百分制作为评分标准?可是,教育行政部门还要指指点点地批评教师们没有学好掌握五级分制。 ## 教条主义的恶果之一:学生质量不高   学制、教材、教学法的问题,集中地反映在学生身上。这就是:不少学生的健康状况不好,政治进取心不强,只忙于看书、作作业,结果,“三好”只剩下了“一好”。一些学生的质量比以前差了,可是我们又不敢正视这个问题,仅仅以“今年比去年强”的空话来安慰自己。 ## 一笔糊涂帐   话题从学生转到教师自己。李慕白说:“市教育局决定,语文教师改作业有作业费;可是,又规定每周教十六小时课的才算是专任教员。于是,高中班级少,一位一级教师教两个班,还达不到十六小时课的标准,这就要减掉差不多五、六十元工资,反而低于三、四级的初中教师。这种做法,当然行不通。于是,教育局又规定:该减的不减,该增加的还是增加。这样一来,其他各科教师又有意见了。大家都问,为什么语文教师有作业费?其他科没有?于是,教育局又慌了手脚,想减掉初中的作业费,可是,初中的教师不同意。他们说,我们没有请求增加作业费,是局里决定了加的;现在又要减掉这笔钱,却不考虑教师们的生活。这样吵来吵去,弄得一团糟,至今各校各人一套作法,各不相同。   可是,另一方面,却又有不少教师长期不工作,还照发工资。 ## 距离越来越远宗派主义之害   许多教师们感到,学校的党组织和行政对他们关心太少了,对老教师尤其是社会关系比较复杂的教师怀疑太多,信任不够。白杰说:“我一提意见,就说我是旧四中的‘坐地虎’,好像国民党时期四中是个反动学校,我做教员的就也反动似的。可是,党和行政想过没有:我在四中教了二十多年书,就是上下班走的路,也不知多少遍了,当然会有些旧感情。二十年来,我天天都是早上六点一刻就到学校,锻炼锻炼身体,看看书;可是,肃反期间,却给我提意见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负责的教员。好像我是别有用心似的。当我问:负责不好吗?却没有人回答我了。”   女六中化学老师贺健也说,他们学校有几个党员学生,功课老得两分,可见党对学生的学习是不够注意的。我就提出意见,要求党员首先学好功课,这样才能更好地给群众树立榜样。当时有一位教师马上就说,顾功课当然好,可是还应该注意政治觉悟。这位同志很怕因为我说了注意功课而使他们忽略了政治觉悟。我认为这样是把“功课”和“政治”分家。这是党内应该注意的。   平桂兰也说,学校负责团、队工作的人,往往是本校高中毕业的党、团员,但是他们担任了这些工作以后,表现不够虚心,不能很好地配合学校和教师工作。团日、队日,只会带着学生们在公园玩玩捉迷藏、打游击等游戏,听听英雄故事,很少教育学生怎样在学习上起模范作用。教师们平时见面只能谈一些工作和政治,谈谈生活就被看成是落后,谈谈天气就是今天天气哈哈哈,教师既无知心朋友,党和行政也不能深入群众。这样互相不了解,距离就愈来愈远了。 ## 本报邀请部分教师举行座谈   教师们认为,造成党群关系和行政同教员之间隔膜的主要原因,是党内的宗派主义。各个学校在提拔领导干部的时候,只考虑政治水平一条,而政治水平也仅仅从工作是否积极这一点来衡量,对业务是不注意的。李慕白说:“有些学校把教不了书的人提拔做了行政领导干部,难道领导有这样简单的吗?再这样下去,领导将更落后于实际的要求。”   因此,教师们要求领导干部应该兼课,具体了解教员的甘苦,平时同教员多谈谈心,才能团结一致,把工作搞好。   (来源:《北京日报》1957年5月14日。原题为:“首都中学教师发出声音 要求获得尽情鸣放的空气和土壤\强调除三害:官僚主义 教条主义 宗派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