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得很,还是糟得很?   <《解放日报》社论>   近来,我们全党正在过着极其不平凡的日子。在上海市委召集的各种座谈会上,在报纸、刊物上,在广大的人民群众中,大家议论纷纷。一些不明情理的同志,认为似乎是满城风雨了。其实,哪里是什么风雨,正是我们需要的阳光。   大家议论些什么呢?大家都在议论人民的内部矛盾;大家对于我党和人民政府的各项缺点和错误进行批评,提出意见。有的对党群关系中的不正常现象表示不满,有的对于各级领导干部的那些官僚主义作风大有意见,有的对于共产党员的宗派主义现象提出抨击,有的对于教条主义的错误予以公开的指责。人们的议论搅乱了我们许多同志的酣梦,感受到议论纷纷的压迫。   有些共产党员觉得这些议论好得很,但是也有些共产党员却说它糟得很。有些共产党员在这种形势之下,感到又怕、又屈、又难、又急。“怕”什么呢?怕大家议论纷纷,不好领导了。“屈”什么呢?自以为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革命,到头来还只落得一个官僚主义,大不服气。“难”什么呢?四面八方的意见压来,以后工作不好干了,没有安定的日子了。“急”什么呢?认为大事不好了,自己又无能耐,如何才能想个主意赶快把纷纷的意见收拾了才好。   看来,党外有议论,党内有情绪。我们认为党外的议论不是糟得很,而是好得很。好在哪里呢?好在这些议论,大多数是批评得中肯的,对于加强党与非党之间的大团结,全市六百万人民的大团结,对于改进我们的工作,克服我们的错误和缺点极为有利。党内有情绪,我们认为这类情绪是不健康的。不健康在哪里呢?   我们且看“怕”的情绪有没有道理吧。在社会主义社会里,在通常的情况下,领导者与人民是一体的,领导者是为人民服务的。领导者与人民基本上是一致的。但因两方面所处的地位不同,一方面比较容易看全局,看长远,一方面比较容易看局部,看当前。作为领导者往往容易忽视群众局部和当前的问题。作为群众往往不容易看清全局和长远的情况,如果两者接近,很好的结合起来,矛盾就少;两者距离日远,不能结合,矛盾就多。如果我们身上的官僚主义少些,就能够使这方面结合得好些,如果我们身上的官僚主义气味重些,矛盾就要突出。这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怕”是丝毫也不能解决问题的。问题在于我们是否愿意勇敢地正视矛盾,努力克服官僚主义,改进我们的工作作风。   有人觉得“委屈”。不错,我们的许多同志终日辛劳不已,忙忙碌碌,为人民做了不少事情。可是有些事情的效果并不能全如人意,所以人家东也指,西也责。在纷纷的议论之中,自然也有某些意见是不正确的,或不完全正确的,如果一个共产党员,没有闻者足戒的精神,只看见有成绩的一面,不看见有缺点的一面,斤斤计较是否受了委屈,这就缺乏共产党人应有的风度。究竟为什么听了人家的意见,就觉得委屈呢?如若追一下根,溯一下源,原因无它,这是因为在某些同志的头脑里,还隐藏着一种站在人民之上的观点。他们把群众,把他领导下的工人、农民、学生、干部,把党外人士,看做是属于自己管的手下人。我是管你们的,你们是归我管的,你们应该听我的,而我可以不听你们的。我有权批评你,你没有权批评我。我是天下第一,老子革命有功。这些观点,当然是极端错误的。有些同志还往往缺乏说服的本领,乞求于简单的行政命令,结果事情办不好,而且脱离了群众。这种态度是什么态度呢?说得好听些是骄傲自满的态度,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不自觉的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反人民的国民党的影响。我们的同志只有当人民公仆的义务,没有当人民上司的权利,今天没有这个权利,一辈子也没有这个权利。功劳小没有这个权利,功劳天大也没有这个权利。不革除这种隐藏着的观点,就不能革除随着这种观点而来的严重的官僚习气。由此看来到底是我们某些同志委屈了人家,还是人家委屈了我们?这是值得我们共产党员深思的。   有人有“难”、有“急”的情绪。是的,现在的许多事情是比从前的复杂得多了。从前只要有阶级斗争的本领就行了,现在要有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本领,要有向自然界作斗争的本领,要有管理国家,建设国家的本领。我们缺乏这些本领是事实。但是共产党人不能在“难”字的面前低头,不应该知难而退,而应该虚心学习,知难而进。如果一反这种精神,把问题简单化,一旦发生问题就想压服一下,这自然是不行的。有些同志遇到问题,碰到了矛盾,不先反求诸己,急于去分清群众的是非,却不急于分清自己的是非。批评人家振振有词,要求人家服贴,被人批评就忸忸怩怩,不肯认错。或者气急败坏,不是恨不得想把批评者一棍子打死,就是惊慌失措,觉得大事不好了。中国是这样一个六亿人口的大国,上海是这样一个六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我们能够说我们所有的事都能办得很好吗?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得妥善无缺吗?我们共产党人能把所有的问题看得一清二楚吗?不能。既然不能,那么党外的朋友,广大的群众,他们从另一个角度,另一个侧面看到许多情况,提出许多问题,他们把我们所不知道的,没有看到、没有想到的问题、错误和缺点告诉我们,提醒我们,这岂不很好吗?我们对待党外朋友的批评,应该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党外的朋友勇于批评我们,监督我们,能够和我们真诚相见,推心置腹地说话,这是糟得很呢,还是好得很呢?古人说,“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党外朋友爱我们才批评我们。我们说这好得很,这是中国从禹汤文武起,一直到民国历代所没有出现过的,也不可能出现的一种繁荣昌盛的景象。我们有些同志嘴里天天说要联系群众,团结群众,要走群众路线,要虚心听取群众意见,这似乎是革命者的口头禅了。群众提意见了,又害怕得要死。我们常常以“叶公好龙”的故事讽刺一些口头上讲革命,实际上怕革命的人;我们的某些党员同志,对待党外人士的意见,采取“怕”、“屈”、“难”、“急”的态度,这和“叶公好龙”相比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须知,建设社会主义这个伟大的事业是不容易的,不是我们一党之力所能成功的。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来协力以赴。而要做到这一点,则必须正确地处理当前人民内部的矛盾。这是顺利地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一个大变化,一个大关。我们的同志要充分认识新情况的大变化,要有充分的准备来过这一关。三国志上的关羽,过五关的办法是斩了六名大将,我们过关的办法不是斩将,而是放下架子,老老实实改造自己。   什么是我们的架子?我们的架子就是站在人民之上的官派;就是党员优于非党员高人一等的贵族观点;就是老革命,老资格的臭气势、臭派头;就是自命不凡,特殊自居,脱离群众的生硬僵死的官僚主义。把架子放下,老老实实地向党外人士学习,向劳动群众学习,为了六亿人民的大利益,我们要下决心整掉我们自己的不良作风,填平我们与群众之间的鸿沟,消除与党外朋友的思想上的壁障。总之,党外的纷纷议论好得很,应当继续展开,这对于改正我们的缺点和错误是极为有益的。    ---- 转载于《人民日报》1957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