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商界代表揭发合营企业内部公私矛盾: 工商界座谈会 (第一次座谈)   <《人民日报》>   本报讯昨天上午,中共中央统战部和国务院第八办公室联合召开工商界座谈会。出席的有正在北京参加全国工商联秘书长会议的各省市代表,全国工商联和民主建国会的主要负责人陈叔通、章乃器、胡子昂、吴雪之、乐松生、毕鸣岐等。以及北京、天津两个市工商联的主要负责人。   会议由李维汉部长主持。在会上先后有韩志明、马春霖、李贻赞、谢惟安、彭六安、李仲平等六人对党和政府的工作进行了尖锐的批评。 ## 韩志明说:对私方人员也应该有奖励有批评   上海工商联副秘书长韩志明说:第一,全面合营以后,对私方人员的安排工作做得很不好。上海原来是打算一个月安排完毕的,后来到年底也没安排完,原因是摆不平。有人说过去工商界图利,合营后利得不到了,对名很有兴趣。那些出头露面的人都安排上了,下边就问:各专业公司的负责人为什么都是工商联的委员?“名”他们是争到了,但不能作实际工作,只挂了个空名,而原来许愿要安排的,至今还没有安排,因此下边有些人就说:我们抬轿子把他们抬上去了,就不管我们了。安排人不按工作需要,而是论功行赏。这样作对工商业者本身的改造也没有好处。现在政府提出工商业者改造以企业为基地,这是正确的。但那些骨干分子则不然,他们整天在外面活动,有很多人甚至身兼十几职,开会开个头就走了,这就使他们脱离群众。   第二,有人主张在合营企业里不派公方代表,就可以发挥私方人员的积极性了。我认为这样作不但对私方人员的改造没有好处,对工作也没有好处。拿我个人来说,我就没有把握在没有公方代表帮助下把工作做好。在企业里,不论他是公方人员,还是私方人员,只要是他担负了职务,那些经过民主集中以后的决议,就可以交给他执行。执行的好就表扬,执行的不好就教育。而现在有些企业领导人员是私方,犯了错误可以谅解,这是不对的。也有些人一见私方人员工作上犯了错误,就狠狠的批评,一棍子打死。这也是不对的。   在公私合营企业里,现在是五厘定息,我认为工作人员之间只有工作关系,不应有阶级关系。提阶级关系,不容易发挥私方人员的积极性。他认为对私方人员也应有奖励有批评,有升级有降级,才能发挥私方人员的积极性。   第三,董事也应给予安排,资方代理人的酬劳问题也应解决。近年来他们中很多人都希望向劳动人民过渡,应该使他们看到前途。   他说,有些省市到上海动员迁厂的时候讲的天花乱坠,吃的好,住的好,但迁到目的地以后,实际却不是那么回事。例如有个从上海迁到北京的西服店,在上海时他们父子两人每月拿二百多元薪水,就不愿去,北京有关部门说生活有问题可以暂借款,但给他评了个每月七十八元工资,也不准借支了。他们就感到很困难。他认为原来怎么讲的就该怎么做,政府对这个问题应加以处理,否则影响政府威信。 ## 马春霖说:合营企业滋长了好排场作风   沈阳市工商联副秘书长马春霖说:我们私方人员对有职有权的政策是人人感激的,对党和政府是满意的,但对具体执行的人员有意见。过去,三、四十人的小工厂,私方人员在管理上有余力,现在合并成三、四百人的大工厂,私方人员大有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感觉。公方又不能大胆使用我们,再加上公方来点主观,党和行政来点教条,工会和团来点宗派,于是有话欲说无地,有言欲发无处的境况就出现了。工作上唯唯诺诺的现象在私方人员中不是个别的。   在提合理化建议方面也有有劲使不出的现象。沈阳被帝国主义统治时间较长,受的压迫较深,私方人员一向有精打细算的习惯和经验,在试制新产品、提高生产率和技术措施计划上,一般都能做到少花钱多办事。现在企业扩大了,好排场作风在企业中逐渐滋长。一般工厂都设有八大科,每个车间又在科的系统下设有八大员,机构庞大,人浮于事的现象非常严重。私方人员提过意见,但得到的不是尊重,而是讽刺,说小家子气,作坊作风,不懂社会主义建设。   在公私共事方面,他认为应在党的领导下,从工作出发,开小型的,甚至两个人的、或者公私双方在一起的会议,会议要有争论,有些问题要有结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互相尊重,互相帮助,互相学习。计划会议和党支部召开的有关生产会议等,也应该找私方人员参加。在具体执行工作任务时,要做到具体领导,分工负责,职责分明。 ## 李贻赞说:目前工商界上层闹名誉地位,中下层愁生活困难   北京市工商联副主任委员李贻赞说:第一,在北京,公私共事关系问题主要是公方对私方信任不够,所以私方人员很难发挥积极性。公私双方每天在一起,他们除了工作以外互不往来,正如俗话所说:“麻杆儿打狼两头怕”,公私互存戒心,这样,他们就不能通过互相谈心,来解决工作中的问题。第二,公方业务水平低,使用干部只重政治不重业务。第三,企业内部产、供、销人员扯皮,局与局之间也扯皮,弄得私方人员很难工作。因为他们有自卑感,看到这些情况就更不敢表示态度了。   目前,北京工商界的情况是上层闹名誉地位,中小工商业者愁生活困难。过去工商界有句俗话:“有买卖饿不死掌柜的”,现在不同了,生产资料入股了,亲友借贷停止了,去年还可以借支,今年借支紧了,有的部门甚至根本不借。他认为对中小工商业者来说,帮助他们解决生活问题是发挥他们积极的关键。 ## 谢惟安说:江苏工商界怕“鸣”以后,被说是阶级异己分子   江苏省工商联副秘书长谢惟安说:目前私方人员在“百花齐放”声中还不敢大胆“放”。他们顾虑:“放”有没有条件?哪些可以“放”?哪些不可以“放”?放到哪一级?是否只在上层代表人物中“放”,中、下层不“放”?在什么地方“放”?放到什么时候?是一阵风,还是经常的?私方人员有不少话要讲,有些话不是上层代表人物所能理解的。他们有些话所以不敢公开讲,是怕给戴落后分子的帽子,怕“鸣”了以后在工作中遭到歧视,怕一旦有运动来时会把他们说成阶级异己分子。这种种顾虑主要是由于党有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同党员的个人作风也有关系。有些工商界的人反映,公方人员对私方人员尊重有余,信任不足,和党员接触感到冷冰冰的。   好多年来,各方面对工商联的支持是不够的,从中央一直到直属上级都是如此。例如江苏省工商联的电话费,就不是按人民团体的收费办法收费,而是按私营企业的收费办法收,据说这是邮电部的规定。我认为这件事就反映了对工商联的看法。有些地方的领导部门的干部可以到工商联去发号施令,对工商联的干部可以随便使用,有些是可以按他们的意见决定。这种情况需要加以改变。   工商联的干部,本来是与国家机关干部一样,但实际待遇却不同。例如无锡市工商联有四十多个脱产干部,至今没人领导他们的学习,有些福利问题也没有人管,这对发挥他们的积极性很有影响。 ## 彭六安说:私方人员有两顶帽子、两个包袱、一个苦闷   湖南工商联秘书长彭六安说:湖南省的公私关系,表面上客客气气,就是不能以诚相见。现在私方人员感到有两顶帽子、两个包袱、一个苦闷。两顶帽子就是怕人家说不服从领导的帽子、怕别人说不接受改造的帽子。两个包袱,一个是怕犯错误。原因有三,一,什么是资本主义,什么是社会主义,界限不清,搞不好就犯错误;二,现在企业大了,自己没有本领,怕工作做不好;三,我们是被改造的,错了没有人支持,没有人同情,工作中出了错担当不起。第二个包袱是怕挨整。在解放以后五反以前,凡是敢于提意见的都挨了整,现在凡是在公方面前表现唯唯诺诺的人安排的都好;凡是爱提意见就是不服从领导,安排的时候也两样。一个苦闷是:工商业者目前的情况是上班在企业,下班就回家,过去旧的生活习惯取消了,但新生活习惯没养成,党团员接近不了,工会也不能接近。甚至有人到工人家去看看亲友,公方代表不让去。有人说公私合营以后亲友间的关系都冷淡了。   他说,造成上述情况,是有客观原因的。第一,对私方人员尊重不够,有些会议都是党员参加,私方人员有的担任科长副科长,但有很多会都不能参加。有的人担任学习小组长,但从来没有听过报告,如何去领导学习呢?这就影响了私方人员积极性。第二,私方人员得不到企业   (和党以及社会舆论的支持。例如有个私方人员有了一件发明创造,但报纸发表时却说是工人的。有个民建会员提了一件合理化建议,已经试验成功,并达到国际水平,但轻工业部对这件事评价很低。第三,待遇不平等,例如福利方面,私方家属生病就不能同公方人员、工人家属一样到医院去治疗。春节时,公方、工人加班都有加班费,但私方人员加班却拿不到。公方人员以改造者自居。相处时总强调阶级关系。第四,在人事的安排方面,有代表性的人物都安排了,一般私方人员有的也有技术,但未得到安排。一提安排就是政治条件,出身,这说明有关领导上是存在着严重的宗派主义的。现在公私合营企业里有几个关系。一个是公私关系,一个是阶级关系,一个是党群关系。阶级关系,搞学习时可以提,在生产,合理化建议等方面就不应讲阶级关系。在公私合营企业里,公方人员应该听取私方人员的意见,当然,过去有些会议上公方人员也听了,但听了以后完全采取否定的态度。有的甚至听都不愿听。有些私方人员说:不是我们不积极,我们作不了主。我们是小媳妇,“小媳妇难为有米炊”。)   他又说,对私方人员不要乱扣帽子,要明辨是非,具体问题,应具体分析。有些报纸提到,工商界就是五年睡觉,二年改造,定息后工商界对这种说法很有意见。前年我们来北京开会听了毛主席一次报告,从思想上给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使我们感激得流泪,听了后我们有什么话都愿意说出来,这证明讲道理比扣帽子好,扣帽子就不解决问题。他希望公方人员伸出手来团结私方,在生活上也打成一片,要谈心,要什么都谈,才能使人感到温暖,对工作才有好处。 ## 李仲平说:统一安排、统筹兼顾的工作没有做好   四川工商联秘书长李仲平说:现在私方人员认为:合营不如合作,合作不如单干;这山望着那山高。为什么这样呢?除了思想没解决外,主要是统一安排、统筹兼顾的工作没有做好。在一个地区同一类型企业中,有些人工资高,有些人工资低。四川省工资改革前私方人员知道加13%,有的就预支了钱,但后来没达到此数,负债的人很不满意。虽然经过思想教育,有的人知道生活福利必须在发展生产的基础上逐步增加,但仍有很多人想不通,认为政府开了空头支票。当然,工资是根据国家政策制定的,但是生活有困难的应该帮助解决,维持他们的最低生活。成都市一个机电厂厂长(私方人员),有技术,每月收入四十元左右,家里九口人,平均每人七元,去年有长支,困难不太大;今年没长支了,生活很困难。他找工商联解决,工商联推给专业公司解决,互相推,才借给二十元。以后又发生困难,找专业公司,专业公司要他自己想办法。他说:“我的资本都交了出来,我人在工厂,叫我到哪去想办法呢?”   这个座谈会还将继续进行。    ---- 原载1957年5月16日《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