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这里曾有一位同志   <河南、王大海> ## (王大海:作家,《奔流》编辑,河南省文联常委)   很难用棍棒和拳头制服革命者,   可是有时候却很容易用甜言蜜语制服他们。    ——列 宁   我们这里曾有一位同志,   青年人个个把他敬仰,   只要一提到他啊,   谁不竖起大拇指来夸奖?   “三八”年的老干部,   坚持过白区地下斗争,   在敌人的法庭上他保持着革命气节,   阴森的牢狱也没有吞噬他的意志。   漫长的游击战争中他扛过步枪,   他用两颗子弹,   把敌人的轰炸机射伤。   要说起他的党龄,   几乎就和我们的年纪一样。   可是谁能想到,   这一个在刽子手的鞭棍面前从不皱眉的人,   在和平的年月毕竟变成了俘虏,   不拿枪的敌人居然使他乖乖地缴了枪!   他科里的一个科员   (据说是个“老老实实,埋头工作”的人。)   有一天悄悄地走到科长身旁,   他的睫毛上闪动着泪光:   “我想和首长诉一诉衷肠。……”   “听过首长的斗争历史,   我读过多少苏联小说也从未激动得这样;   我首先为自己有这样一位领导,   感到无比的幸福和荣耀。   我压抑不住一个真诚的愿望:   希望首长把光荣的斗争史对我细讲,   我要写一本书,一本厚厚的书,   一本“中国的夏伯阳”。   夏伯阳不过是苏联一位农民英雄,   而您,您既在白色的战场上宁死不屈,   又曾在烈火样的游击战争中百炼成钢。   难道说您的生活不是一部活生生的史诗?   无需文学的修饰,   朴素的记录就能令人读了热血奔腾!   请您千万别拒绝,   我明白您的工作实在异常繁忙;   但您所特有的高度党性定会让您答应,   因为这会让千万青年的心得到鼓舞,   向您学习,把您作为榜样。……”   这位准确的射手的第一发炮弹,   恰恰打中了这位“老革命”的心脏。   起初还有点谦逊,   但接着便把科员的请求一口承当。   这位科员怎么能不获得科长的欢心?   论他的表现也确实令人赞赏:   上班从未早退迟到,   自己的工作做完还抢着给别人帮忙;   对经济困难的同志经常慷慨解囊,   谁有一点小病他马上赶到宿舍探望。   纵然也有人反映这人的来历有点古怪,   我们的科长却不断把他当众表扬:   “××同志工作积极,对革命一片忠肠,   谁要说他坏话,不是妒忌,   就是拿个别缺点有意夸张!”   那一日科长开会回来,闷闷不乐,   他把这个科员请到身旁,   “今天上级对咱们的工作,狠狠批评了一场,   尽管他提的都是事实,   不过,不该当众使我脸上无光!”   “老实”的科员深深叹息,   像对科长讲又像自言自语:   “按道理我这话不一定恰当,   像×科长,论资格、能力、思想和作风,   那一样能和您比得上?   可是上级偏偏把他们夸奖。   也许我这人水平低,看问题片面,   不过一般同志都为您喊叫冤枉!   还有一句话我始终压在心里,   听说×主任背后不断把您毁谤,   说您既不学习,又表现得自高自大……   上级为啥对您有成见?   根源不外乎别人在背后中伤。”   科长渐渐失却了理智,   他对过去亲密的战友开始提防;   别人咳嗽一声他也要在心里来回乱想,   就是在党的小组会上,   他也把自己的心事深深埋藏。   季度总结来到,   这个单位执行政策有着严重偏差,   科长急得直抓头皮,   他既感到愧恧,更怕上级又要严厉批评,   他病态的自尊心已经再经不住损伤。   这时候,科员又悄悄来到身傍,   “依我看,咱们的问题不一定讲,   上级本来对咱有偏见,   这一次可不敢再添坏印象;   咱们的总结应该讲点‘策略’,   把发生的毛病来一个‘捉迷藏’。”   这位科长默默无言,   他没有指令科员去写假报告,   但是经他签了字送上的总结,   满纸是虚报成绩的撒谎。   从此以后,科员钻进了科长的“肝脏”,   大事小事科长都要找科员商量;   国家机密,党内文件,   科员的口袋变成了保险箱。   机关的工作和生活忽然变得希奇古怪,   人事纠纷层出不穷,   无头谣言到处飞翔,   更奇怪的是:重要文件经常不知去向。   震天霹雳一声巨响,   党领导全国人民活捉豺狼,   胡风反革命集团现出吃人的原形,   无数伪装的敌人再也无处隐藏。   现在,这一位“老实”的科员,   到底也被群众揭露了真相。   他的真实身份是美蒋职业特务,   幻想反革命复辟是他的真诚愿望,   满口“忠诚”自然都是假的,   “埋头工作”不过是“为了更远大的未来”,   心里在咀咒:“人民力量赶快呜呼完蛋!”   嘴里却高喊:“拥护中国共产党!”   人事纠纷是他一手制造,   他的舌头便是散布谣言的喇叭;   国家机密和各种文件,   经过他的手心运向阴暗的地方。   啊!我们那位同志到这时忽然大吃一惊,   捶胸顿足,恨不能挖出自己的眼睛,   可是,无论咒骂,或者哭喊,   又怎样能把人民受到的损害补偿?   有人在问:他过去既然这样坚强,   如今怎么会上了敌人的大当?   这样的事儿其实并不奇怪,   有人在老虎面前是位勇士,   可就是不能辨识披起羊皮的豺狼。   他也许曾记住党的一千次教诲,   偏偏忘记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政治警惕性是共产党人最重要的武器。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要像记住自己名字一样牢牢不忘:   凶恶的敌人也许就在我们身边暗藏!    七月十二日,郑州    (《河南文艺》一九五五年第十五本)    来源:《苏金伞右派集团言论与作品》(河南省文学美术工作者联合会,195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