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文澜:武训是个什么人?为什么有人要歌颂他?   <范文澜>   过去,我没有注意过武训这个人,最近从报纸上读了许多有关武训的文章,并把《武训传》影片,《武训画传》,《千古奇丐》也看了。我有责任参加这个讨论,我应该提出自己的意见。 ## (一)武训是个怎样的人?   关于武训的行事,我主要根据谢兴尧先生的《武训其人其事》,同时也参考了些《武训画传》等书所说材料。   (1)武训的阶级成份   武训出身贫农家庭,十五岁到十九岁当雇工,受尽雇主的虐待。他被李老辫用假账本赖去三年工钱,还挨一顿毒打,驱逐出门。他这种痛苦遭遇是可以同情的。   武训被逐出门,在破庙里“昏睡”了三天,这正是武训在选择他自己该走那一条道路的时候。按照农民阶级,特别是贫雇农的反抗性,他可以参加当时当地的农民起义军,但武训不愿意。按照农民阶级的保守性,他可以回家帮哥哥武谦种地,但武训也不愿意。他选择的道路是做乞丐。   从这里可以看出武训虽然出身贫雇农,但幼年曾做过乞丐,沾染了二流子习气,思想里保有游民思想的因素,而这个因素,终于发展起来,决定他放弃农民阶级,加入农村游民阶层,“扛活受人欺,不如讨饭随自己”,就成为他的根本思想。   游民阶层是极端散漫,极端自私自利,不耐烦正式进行生产劳动,吃空手饭,吃浮头食的游离阶层。其思想特征,一方面是破坏性,一方面是奴隶性。属于这个阶层的人,容易被收买也会想法投靠到反动势力门下作走狗,借势欺压、剥削弱者,以达到不劳而获,满足自私的目的。武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对给钱——那怕一个钱两个钱——的人,装狗装马装驴骡,拳打脚踢都可以,对有势力的绅士娄峻岭、杨树芳之流,奉之若神明,自卑如虫豸,做绅士家的狗马驴骡觉得很荣幸。他那胁肩谄笑,下跪磕头的丑态,表现了异乎寻常的奴隶性。他对哥哥与母亲(一说伯母)的那种冷酷无情和借绅士势力重利盘剥穷人,一丝一毫不放松的凶狠行为,又表现了他的残忍性,破坏性。   有人说,武训讨饭为的是“积钱兴学”,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我们试替武训算一算账。武训二十岁讨饭到三十岁积得钱九十吊,平均一年积钱九吊。照《武训画传》所说,“轧一斤(斤当是天字之误)棉花绒子可以赚二百文制钱,纺一斤棉花能得到六百文制钱,替人家浇园,一天可以赚到二百文制钱”,可以推想当时劳动报酬,一天约为二百文制钱。武训名下有三亩地,如果种地以外,每年进行副业劳动一百天,一年即可得二十吊,十年当有二百吊,比讨饭所得多一倍以上,足见武训讨饭并非出于不得已,也不是兴学非讨饭不可,而是出于不爱劳动,爱过“随自己”的游民生活。从一年积钱九吊看来,他讨得的钱是不多的,给人家磨面浇园等工作,也是做得很少的,在街上玩“拿大鼎”,“蝎子爬”,“打车轮”,“吃蛇蝎”,“学马爬让孩子们骑”等等丑把戏,也没有获得多少钱。讨饭既不是积钱的好方法,更不是唯一的好方法,那末武训为什么一定要讨饭呢?除了二流子把讨饭这件事看作颇有兴趣以外,怕不能有其他理由可作解释。有人说:武训生活很“刻苦”,“喝脏水”“吃猪食”甚至“吃骡粪”,难道他也以为颇有兴趣么?是的,如果武训喝的经常是脏水,吃的经常是猪食骡粪,说他生活刻苦,自然该承认。不过武训经常吃讨来的饭,也就是经常吃普通人所吃的饭,不劳动生产,而吃到普通人的饭,生活刻什么苦呢?“喝脏水”“吃猪食、骡粪”,显然是当众表现一番的吓人把戏,与某些恶丐用剃刀破头,用砖块打胸同一行径,武训并不比某些恶丐更“刻苦”些。   武训三十岁和哥哥分家得地三亩,变卖得钱一百二十吊,合讨饭所积九十吊,两共二百一十吊,跪求娄峻岭,杨树芳替他向穷人放债生息。从三十岁到五十岁,武训积得土地二百三十多亩,现钱二千八百多吊,成为地主兼高利贷者。五十岁以后,又上升为大地主,高级绅士,与官府交接,乞讨上升为奉令募捐。最后,连满清朝廷也和他交接,赏他立牌坊,地位更高了。但是武训一直到死,形式上总保持着乞丐的身份,终身不娶妻。这一点,把很多人迷惑得钦佩之至。事实上,他做乞丐有很多好处。第一,一个乞丐想得到绅士的赏识是极为困难的,武训用“行乞兴学”作敲门砖,卖身契,十年工夫居然被杨进士收下当奴才。“行乞”是武训“发迹”的唯一本钱,当然舍弃不得。第二,一个乞丐想放高利贷,是毫无保障的,武训必须依靠绅士势力,才能逼穷人还账。用“行乞”之名,掩盖“积钱”(剥削)之实,这正是他的妙处所在,当然舍弃不得。第三,绅士看武训是个特别忠实的奴才,可用的走狗,因为他有麻痹反抗情绪,取消农民起义的作用。如果武训不做乞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势必被绅士认为失去作用或变节僭越,不是从特别奴才的地位降为普通奴才,便是予以惩罚而斥逐,武训的前途从此完了。行乞对武训有大利,当然舍弃不得。第四,武训有极浓的二流子习气,有极深的无赖性格,做乞丐过着“随自己”的游荡生活,适合于心之所好,不做乞丐就不便在街上“拿大鼎”“打车轮”闹着玩哄钱,因此也有些舍弃不得。武训一辈子保持乞丐名义是势所必然的,他以“行乞兴学”起家,所以一辈子嚷着“兴学”,也是势所必然的,武训是个游民,但又是地主绅士高利贷者,武训是个不爱读书的人,但又是“大教育家”,归根说来,武训是个极其狡诈的大流氓。   (2)武训为谁兴学?   武训“行乞兴学”不过是投靠绅士门下的一种手段,兴什么学,为谁兴学,他并不考虑。有人说,武训不是为穷孩子兴义学么?是的,他一个讨饭的二流子,怎敢说要给富孩子办学呢,当然只好说为了穷孩子。   武训口口声声说要让穷孩子读书认字,他本人却是最不喜欢读书认字。他三十岁以后,已经投靠了绅士,如果真是爱认字的话,磕头跪求(这是他的惯技)杨进士,吩咐村里塾师一声,一天或两天教武训一个字或一句“天地玄黄”,“赵钱孙李”。自己再到塾师门前磕头跪求一番,请塾师当作赏给乞丐一碗饭,一文钱,杨进士和塾师是可能允许的。但是不曾听说武训有过这样的要求,却忙于在街上献丑哄钱或用心计盘剥穷人的钱财。他自己一辈子不肯认个字,足见他并不真以为认字有必要,那末,要穷孩子读书认字,不是骗人的把戏是什么?有人说,这是“舍己为人”的精神。试问一天或两天费一些时间认字,就算不“舍己”不“为人”了么?难道他一分钟也不停止的在街上讨饭么?他剥削穷人的钱,口称要替穷人家孩子办学,实际呢,所谓“崇贤义塾”的学生,正如谢兴尧先生所说“由教师的地位,教学的内容,学生的人数看,都可以想像学生的成份不会是贫苦的农民子弟”。有人说,武训为穷孩子办学的动机是好的。谁钻进武训的头脑里,见过他的真正动机呢?说他动机好,还不是根据武训那些口头好听话?为什么不用武训的实际行为作根据呢?第一个“崇贤义塾”,穷孩子进不了学,但是他仍继续办两个所谓“义塾”,并不因为穷孩子进不了学而有所改善,足见武训的动机只是为行乞、为投靠绅士而办学,不是为穷孩子办学。   (3)武训是个封建僵尸   武训这个最狡诈的大流氓,极反动的大奴才,他挂着“行乞兴学”的招牌,企图破坏当时蓬勃发展的农民起义,在反动统治阶级看来,武训确是值得大大表扬的有用工具。从满清的绅士、官僚、皇帝到北洋军阀、蒋介石匪帮,一致把他捧得“高入云表”,就是因为他的十足奴隶性和反动性,极合反动统治者的口味。反动统治者希望中国人民学习“武训精神”,那就天下“太平”,可以高枕无忧了。“武训精神”又极合帝国主义者的口味,新约全书教训奴隶们说“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武训对有势力的人都看作善人,百分之百的实行了新约的教训。所以武训这个人正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里最行时的上上人物,被送到封建圣人孔子堂上并肩而坐,丝毫不是偶然的。   但是到了新民主主义社会里,武训立即成为臭秽的封建僵尸,再不允许它停留在人们的头脑里,更不允许它在人民面前跳梁胡闹。它应与帝国主义、封建主义一起被彻底的消灭。 ## (二)为什么有人要歌颂他?   在人民日报发表社论以前,不少人在歌颂武训;社论发表以后,还有些人为武训辩护,也就是说依然还在歌颂武训。这些过去或现在歌颂武训的人,大致有下列几类(歌颂武训的反革命分子,又当别论):   (1)人云亦云——这一类人并未研究过武训,仅因别人说好,跟着也说好。一朝认识了武训的真面目,就会立即唾弃,毫不犹豫。   (2)募款办学——这一类人中,有些是教育界改良主义人士,自以为“教育”可以“救国”,在反动统治时期,募款办学,困难很多,当伸手要钱以前,不免低声下气向大腹便便者说许多好话,因此借武训“行乞”来比自己的募款,借武训“兴学”来比自己的“救国”,捧武训就是捧自己,至少是给自己解嘲打气。还有一些进步教育家,被武训为“穷孩子办义学”的把戏所迷惑,更要高捧武训用来比自己在办进步教育。这一个人对武训的真实情况,大概也只是略知一般,并未深入研究,所以当他们学习了新民主主义的教育政策和认识了武训是个大奴才时,他们也会抛弃武训,无所留恋。   (3)同情“利他主义”——这一类人以为不管武训的行为如何卑污可耻,但他那种“受苦忍辱”,“舍己为人”的“利他主义”还是值得钦佩。这一类人如果只是抽象地钦佩“利他主义”而不是有什么其他成见的话,那么,只要懂得这样的一个道理,就是武训所利的“他”,不是穷孩子的“他”,而是地主富农的“他”。利了地主富农的“他”,反过来也就利了武训自己的“己”。我想,这一类人如果发现武训并不是利他(穷孩子)主义而是利己主义时,很愿意抛弃武训,犯不着替他再作什么辩护。   (4)封建思想——这一类人头脑里有封建思想,甚至有浓厚的封建思想。他们口头上虽然也说要“铲除封建残余,配合土地改革,”实际上把武训那种反对农民起义,彻底投降地主的丑恶行为看得很合心意,认为值得介绍给劳动人民,走武训的奴才道路。任何一个封建反动人物,在新民主主义社会里,无法露出他们的头面,一露脸就要被群众哄下去。武训曾被进步人士歌颂过,给他披上更多的好看外衣,利用他来宣扬封建主义,确是最合式不过的一块材料。大吹大擂真心诚意歌颂武训的人如果认识到自己封建思想的沉重,自己的行为客观上所起的作用,不是“铲除封建残余,配合土地改革”,而是宣扬封建复辟,反对农民翻身,那就应该对人民负责,赶快采取严肃态度接受批评并进行自我批评,公开承认错误。能这样做,我想他们的罪过还是可以补救的。   (5)思想顽固——这一类人头脑僵化,武训那个僵尸正好把它当作藏身之所。直到现在为止,还有些人为了给武训也是为自己辩护,挖出各种破碎“道理”来,说武训至少尚有些微可取之处,不该一笔抹杀。这一类人一方面是中封建思想之毒太深,一方面是对社会科学的常识完全无知。如果一定要自称有“知”的话,那也只是知些“为无产阶级而生,生与无产阶级为友;为无产阶级而死,死后与无产阶级同穴”等等语无伦次的昏迷梦话。对待这一类人,必须予以严厉的批评,帮助他们学习和改造。我想,他们即使顽固不化,总有一天会感到头脑里窝藏着一个僵尸是危险的,这个僵尸不会给他们丝毫的好处。   武训这个人,从头顶到脚底,从皮肤到血管,浸透了封建主义的毒素,当土地改革正在进行的今天,居然有不少的人歌颂他,什么《武训传》电影、《武训画传》、《千古奇丐》、单篇文章一齐出现了,这说明我们革命的思想战线上还存在着弱点,使武训的徒众们有机可乘。我们必须警惕,努力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加强思想战线,防止封建主义的毒箭再一次射过来。   1951年7月6日人民日报电子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