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风的歧路   <黄源>   林默涵同志在“胡风的反马克思主义的文艺思想”一文中,首先正确地指出:胡风文艺思想的错误根源,是在於他一贯采取了非阶级的观点来对待文艺问题。他说:胡风的这一错误,显著地表现在他对现实主义的看法上。……在胡风看来,现实主义的根本问题是什么呢?那就是他所一贯地主张的所谓作家的“主观战斗精神”和这种“主观战斗精神”与客观现实的结合。照他看来,作家的“主观战斗精神”的强弱或有无,就是现实主义的强弱或有无的标志。这里,第一,胡风片面地不适当地强调所谓“主观战斗精神”,而没有强调更重要地忠实於现实,这根本上就是反现实主义的;第二,胡风所说的“主观战斗精神”,是没有阶级内容的抽象的东西。因而他所说的现实主义也就是一种没有阶跟内容的抽象的东西,但是这样的现实主义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在阶级社会里,无论怎样的现实主义都有它的阶级性,离开了阶级的观点和离开了现实主义在各时代中的历史具体性,必然不能正确地了解现实主义。   不错,默涵同志是接连用了三个“首先”的,他说:这种主观的战斗精神首先是由他的阶级立场所决定的。旧现实主义,例如批判的现实主义,由於它能够正视和批判当时的现实,揭露资产阶级的缺点和丑恶,这种现货主义有很大的进步作用,但它的反映现实和批判现实,却不得不受它所依据的阶级立场和世界观所限制,这不是什么作家的“主观战斗精神”问题,而首先是作家的阶级立场问题。同样,对於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者,根本问题也不是有没有抽象的“主观战斗精神”,而是首先要具有工人阶级的立场和共产主义的世界观;没有这种立场和世界观,那就不管你的“主观战斗精神”怎样强烈,也不可能正确地充分地反映今天的现实。胡风的错误,就是始终离开阶级的观点,看不到各种不同的现实主义的阶级性,因此也就看不到旧现实主义和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根本区别。   马克思主义者分析问题,首先从阶级观点着眼。默涵同志的批评,主要是从胡风文艺思想的错误根源始终离开阶级观点这一点入手,正是击中了要害的。胡风如其愿意做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他应该首先离开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的立场,站到工人阶级的立场上,平心静气地、科学地来检查自己对各种问题的看法,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上,是工人阶级,还是小资产阶级?如何检查,毛主席指示的最扼要明确:“我们看人的时候,看他是一个假马克思主义者还是一个真马克思主义者,只要看他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的关系如何,就完全清楚了。只有这一个辨别的标准,没有第二个标准。”可是胡风一碰到他所寒心的“冷冰冰的”阶级观点,立刻便现出了原形,他不是诚恳、虚心、严格地来自我检查,妄图用反击来掩盖自己的错误,证明正确的正是他自己,错误的倒是林默涵何其芳等同志。   胡风的这个反批判,已提出来公开讨论,我现在首先就胡风提出的第一、二个基本论断,简略地发表一点意见。   胡风指出默涵同志的第一个论断,也是基本论断: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者“首先要具有工人阶级的立场和共产主义的世界观”,是完全错了,他认为:   一、完完全全割弃了当时的历史环境和实践要求;   二、颠倒了,反对了,取消了斯大林底原则,掉进了拉普派的理论;   三、颠倒了,反对了,取消了毛主席底原则,要用马克思主义代替现实主义。   罪名大得很。   我们来看看这罪名是怎样构成的?   在整本“意见书”中,胡风始终抓住了“首先要”“具有”两个词,如像抓住了要害,离不开这两个宝贝字眼:他以为这样便可以挽救他的错误似的。   其实我们只要看看林默涵同志的原文,他针对着胡风的错误根源,看问题不从阶级观点着眼,因此特别强调阶级立场。他在那段原文上接连用了三个“首先”,说的无非是一个意思,就是在文学艺术作品中,作者始终是从一定的思想立场来反映现实的,作家是依据他的世界观,他的社会理想来选择、解释和评价现实事实的,他在反映生活时,就给自己提出了某种社会目的,从某个阶级、某个社会阶层的立场来理解所观察的现象,因此在阶级社会里,不从阶级观点出发,抽象的来谈作者的“主观战斗精神”,必然地陷於原则的错误。但胡风却仍然躲开了这个根本问题,只抓住第三个“首先要”和“具有”,大做文章,罗列罪状。躲开了问题,不等於解决问题。胡风自己扑了空,根本问题原封不动仍然存在着,要做马克思主义者,不解决阶级观点问题,是寸步难行的。   那么我们且来看看默涵同志对现实主义的基本论点和他的分析,究竟是否正确?   他说:“旧现实主义,例如批判的现实主义,由於它能够正视和批判当时的现实,揭露资产阶级的缺点和丑恶,这种现实主义有很大的进步作用,但它的反映现实和批判现实,却不能不受它依据的阶级立场和世界观所限制,因此,不可能充分反映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斗争。”为什么?首先是作家的阶级立场问题。   苏联作家对这个问题是这样看法的:   法捷耶夫在“论文学批评的任务”中,论到了这个问题,他到中国来讲“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时,用同样的论点讲了这个问题。他说:“旧现实主义的笔锋,是用来批评阻碍人民发展的、阻碍人民向好的方面发展的剥削者的制度的。”又说:“古典作家(在高尔基以前)最大的不幸,岂不正是在於他们常常看不见:正面的人物,在生活中什么地方起着真实的作用,而这样的人物又是谁?即使伟大的俄罗斯文学也没有表现出十二月党人,六十年代的革命平民,和民意派革命活动,而且,在高尔基以前,谁也不可能把工人的革命马克思主义者表现出来。”   苏联批评家伏·谢尔宾纳说:“十九世纪俄国的艺术文学和世界的艺术文学创造了无价的珍宝,通过鲜明的形象反映了人类的生活、斗争、理论、追求和渴望。但是这种文学没有指出实现社会主义思想的实际道路。旧的现实主义文学虽然因其真实性,美好的理想和深刻性而永垂不朽,并且深刻地揭露了阶级社会的矛盾,但是由於历史条件,它不可能揭示出人民解放的实际远景。”(见“苏联文学艺术论文集”二三六页)所谓“历史条件”,该是指作者“所依据的阶级立场和世界观”。   对於旧现实主义,法捷耶夫、谢尔宾纳、高尔基三位都从阶级观点出发,很精辟明确的指出了要点,而这论点和林默涵同志是完全一致的。   对於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者,默涵同志说首先要具有工人阶级的立场和共产主义的世界观。   高尔基用简括明确的话,一语道破的,一起答覆了这个问题:资产阶级文学的现实主义是批判的现实主义,但是它只有阶级的“战略”所必需的(为了说明资产阶级在巩固政权斗争中所犯的错误)那么多的批判。高尔基说:   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目的是为了与“旧世界”的残余及其有害影响进行斗争,是为了根除这些影响。但是它的主要任务是激发社会主义的,革命的世界观。(见“文艺报”一九五五年第一、二号第二十五页)默涵同志的关於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观点是完全符合於高尔基指示的精神的。   时间和条件既有不同,但由於林默涵从工人阶级立场出发,来理解问题,因此和苏联作家的意见基本一致的。更紧密地联系实际来谈,同在北京,在同一个会议上,时间条件完全相同,由於立场不同,“胡风先生的观点和我们的观点”倒是存在着根本的分歧的,可见胡风要用联系实际来掩盖他的立场,是逃不过明眼者的。   那么胡风怎么指出默涵同志的第一个论断完全错了呢?   的确,在一九二○年与一九三○年间,“拉普”提出种种混乱的荒谬的理论,企图攻击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这一主要原则:从现实的革命发展和向共产主义前进的运动上去真实地反映现实。他们提出“辩证唯物论的创作方法”,作为文学的口号,要求作家接受,这口号是错误的,它把“科学方法”和“艺术方法”简单地、机械地混为一谈,实际上是使文学离开了生活,否认了艺术创作的特点。因此,斯大林在一九三二年(十月革命胜利后十六年)十月二十六日与作家们的谈话中说过,不能向作家们提出什么公式,他们是从具体的现实中为自己的作品发掘材料与色彩,因此就应当让他们向生活去学习。他也说,如果一个作家忠实地反映生活的真实,那么他就必然要达到马克思主义。斯大林的这一指示,对於解决艺术创作方法的特点问题,有特殊的意义。但斯大林号召艺术家向生活学习,同时着重指出,他们必须很好识别其所看到的东西。而要识别所看到的东西,就必须精通马克思主义。斯大林在与电影导演亚力山大洛夫谈话中,强调指出,生活的真实与马克思主义的知识——这就是苏联艺术家所需要的东西。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是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世界观紧密地联系着的,这个世界观可以教导艺术家怎样观察任何极其复杂而多样化的生活的真实情况,怎样了解社会发展的规律和前景,并揭示生活的矛盾和冲突,使艺术家在思想上和政治上武装起来。   但胡风片面的曲解斯大林的话,以为既然要求“作家从生活学习,用高度的艺术形式反映出生活真实,由这‘达到’马克思主义或共产主义。就不能对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者,要求‘首先要具有’工人阶级的立场和共产主义世界观”。   胡风以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世界观,这两者只能是对立的,而不能“结合”的,因此默涵同志的提法,就成为反对斯大林、毛主席的原则。   作家的立场、世界观和创作方法,过去往往确是矛盾的,就是今天在资本主义社会,这问题仍然是存在的。   因为有才华和正直的作家力求真实地描写现实,但就是“现实主义作家不能不描写的那种生活的真正本质,和根据他们政治、哲学等观点而产生的对生活的主观理解和解释之间,存在着分歧和矛盾”。这分歧和矛盾,过去几乎是不能解决的,只有掌握着先进的世界观,自觉地和公开地转到先进的革命的阶级,代表一切劳动群众的根本利益的工人阶级的立场上来,才能克服这种矛盾。高尔基创造了代表本阶级利益而斗争的工人阶级的各种典型,同时表明了这工人阶级的观点、世界观,因此,他成为工人阶级的领导作家,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艺术缔造者。   但胡风看不到,在今天只要掌握到战无不胜的马克思主义的武器,这分歧与矛盾就能克服的。今天所以特别强调思想改造,正是为的要帮助作家自觉地来克服这矛盾。   但胡风始终认为工人阶级的立场和共产主义的世界观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是不能一致的,这不正证明他自己“看不到批判的现实主义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根本的区别”吗?   显然胡风还停留在旧现实主义的观点,也就是资产阶级的立场上,看新问题——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问题。的确,杜勃罗留波夫曾经指出:“把高度的思辨自由地变成栩栩如生的形象,同时充分地认识到生活中的一切极个别的偶然事实的高深的一般意义”,这就是直到现在谁也没有达到的“使科学与诗学完全结合的理想”。那是一百年以前,诗学和科学之间的“分离”几乎是必然的,结合是不可能完全实现的。因为过去即使是最优秀的极有才华的作家也不能有唯一科学的世界观,而只有在唯一科学的世界观的基础上才能深刻地认识客观现实的本质与规律性,克服这种矛盾。   我们今天荣幸的生於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毛泽东时代,完全有可能自觉地和公开地转到先进的、革命的阶级,——代表一切劳动群众的根本利益的工人阶级的立场上来,也自觉地掌握先进的世界观,深入生活,锤练技术来创造思想性与艺术性高度结合的作品。   譬如“收获”的作者格·尼古拉耶娃,根据她自己创作的经验,很强调世界观对她整个创作倾向的影响,她在“论艺术文学的特征”一文中很生动地说:   苏联作家在接受古典作家的光荣传统、学习他们的技巧的同时,又大大地优越於他们,因为苏联作家具有当代最先进的世界观——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个世界观使苏联作家有可能——当然要有天才和对生活的深刻研究——洞察生活现象的实质,通过形象揭示生活的规律性,清楚地看到共产主义制度在我国胜利的道路和远景。   正因为如此,我们苏联作家,如果希望成为真正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共产主义的积极建设者,就必须孜孜不倦地钻研马克思列宁主义科学,建立我们党的世界观。天才是巨大的力量,但是天才有了先进的世界观,就是百倍巨大的力量。我们的时代给我们,站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立场上的作家,广泛地开辟了通向一百年以前杜勃罗留波夫曾幻想过的科学和诗学“结合”的道路。   那些在自已的创作中不利用马克思主义的强大武器,只凭“直观”,主观想像等等的作家,与那些在战斗中抛下“卡秋莎”而企图用“刺刀投刺敌人”的战士是一模一样的。   胡风正是看不到“我们的时代给我们,站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立场上的作家,广泛地开辟了通向一百年以前杜勃罗留波夫曾幻想过的科学和诗学‘结合’的道路”,   他正是坚决主张抛下“卡秋莎”,企图用“刺刀投刺敌人”的。胡风站在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旧现实主义观点上,当然不得不片面强调“主观战斗精神”,轻视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与马克思主义理论,抹杀先进的世界观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文艺中的主导作用与指导作用。共产主义的世界观对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确是冷冰冰的,胡风应该冷静的想想,为什么工人阶级立场呵,共产主义世界观呵,对你来说,竟像“棍子”一样。   胡风说对一九三七年蒋介石统治下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者不能首先具有工人阶级的立场与共产主义世界观,那么我请问鲁迅成为共产主义者难道是在当时江西的红军根据地吗?解放区与非解放区的文艺工作之有区别,那只能在策略上,在工作方法上等等,难道能说不论在哪一个地区有不是站在工人阶级立场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者吗?   五四运动以来的新文艺是以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为其主流的,那么就今天来说,不论其深度如何,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作品在中国是占统治地位的,小资产阶级性的作品,吃不大开,原因在此,胡风的不满,大概也是为此吧。   毛主席说:“马克思主义只能包括而不能代替文艺创作中的现实主义”,正如周扬所解释的“现实主义应当包括在马克思主义里面,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对现实主义作最完满的理解,同时现实主义又有自己特殊的规律”,一句话就精确的说清楚了。胡风说:“林默涵的对於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者,首先要具有工人阶级的立场和共产主义的世界观”,是“颠倒了,反对了,取消了毛主席底原则,要用马克思主义代替现实主义”,我倒要问,究竟是谁颠倒了,反对了,取消了毛主席底原则?看得很清楚,不是林默涵,而是胡风。   我们不能跟着胡风停留在资产阶级的旧现实主义观点上,停留在百年前“科学”与“诗学”不能结合的观点上,我们要向前看,“我们认为在今天,一切进步的社会主义的作家,他们的世界观与创作方法必须统一的”。   来源:《胡风文艺思想批判论文汇集 三集》,北京作家出版社,195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