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风是走的哪一条路?   <曹禺>   我从来不读胡风的文章,因为过去我有一个印象,胡风的批评论文一向是艰涩难懂,往往读了两段,意思还没有弄明白,头已经昏了。但是我也听说过胡风小集团的一些口号:什么“主观精神”呀,“自我扩张”呀,要“拥抱世界”呀,要“楔入世界”呀,要有“艺术良心”呀,要“在创作实践中完成作者的思想改造”呀。这些字眼,和断章取义的摘录混在一道,有时被胡风玩弄得非常巧妙,仿佛像杂技场里七上八下地抛掷着的彩球,惹得人眼花缭乱,以至於使人猜测着:在那些文章里面,大约也有一些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吧?然而这又不十分像,因为即使在胡风的“主观战斗精神”处在极端“扩张”的状态中,被他那些追随者们连声喝采的时候,已经有些同志们在他的缀满了马克思主义引文的文章中听出一种虚伪的,不正派的声音。因此,有一个时期,我很迷惑:胡风究竟是怎么一种人?他是拥护为工农兵的方向,还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别有用心的“批评家”呢?他是如他一再声明的,拥护党的领导和党的文艺政策的,还是一个日夜梦想着占据山头,另树旗帜的个人野心家呢?他是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文艺工作者,还是一个隐藏在马克思主义文艺阵营里的资产阶级反动思想的代理人呢?   这个问题,直到最近批判胡风思想已经形成为全国性的群众运动的时候,我才弄明白了一些。因为,到了此时,我才得到机会阅读了他的“关於几个理论性问题的说明材料”,和他的“作为参考的建议”。胡风凭着他的“主观战斗精神”,“血肉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在这个小册子里突然非常具体,非常鲜明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这是些什么东西呢?这是一堆彻底反党反人民的狂妄而险恶的文艺理论和纲领。“图穷匕首见”,一直自命为马克思主义者的胡风,到了今天,对掌握了政权的人民,忽然露出他明晃晃的匕首。   胡风好说他在国民党统治期中所用的语言,是一种受着压迫的人常用的晦涩的“奴隶的语言”,因此说得不明白的地方,请你们猜吧,反正我是卡尔和伊里奇的信徒,并且是一直在“历史底总的冲动力照明下面”(据胡风解释,那是指“无产阶级先锋队底政治纲领的引导下面”)“冲击”,“搏斗”,作了一辈子“相生相克的决死斗争”的。但在今天,胡风不可能再用他那种“奴隶的语言”了,於是一切就摆在眼前了。读了他的那两篇类似宣言的大著之后,我才明白,尽管胡风说他一生都是在无产阶级先锋队底政治纲领“照明”下面的,他的主张原来是要让中国人民的文艺事业在他的不要共产主义世界观、不要工农兵的斗争生活、不要作家进行思想改造等等理论的指导下,变成为胡记的反党反人民的文艺战场。   这样险恶的打算怎么能成呢?事实上,党和人民早已看穿了这个“聪明”的批评家一直卖的什么药。我们参加了学习,开始认真地学习辩证唯物主义,学习分辨什么是真的马克思主义,什么是假的。我才知道,原来胡风这一套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所最痛恨的东西,是彻底的资产阶级主观唯心论,也就是凡是马克思主义的真实信徒都必须以唯物主义的武器来打倒的反动的东西。   我想胡风决未料到大家一旦学习了辩证唯物主义,他的文艺思想忽然会在群众面前变成一块脏抹布。这一点他固然料不到,也许还有些人都未曾料到的。然而却更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在这场批判胡风思想的斗争中,过去胡风的追随者们已经开始转变,觉悟,奇怪,恰恰在今天,忽然平地飞来了一种专为胡风的捧场者;这却不只是使我大吃一惊,恐怕连胡风听到也会大吃一惊的。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   解放以后,一贯坚持主观唯心主义的胡风一天比一天地愤愤然了。发展到了今天,他的不可抑制的忿恨情绪简直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於是,当着我们的文艺正如初升的太阳吐放着光芒的时候,胡风却大喊其“苦闷哪!黑暗哪!”忽而嚎丧似地哀悼起来,忽而疯子似地叫骂起来。他把今天的文艺阵营诬蔑成为“宗派主义”的“军阀统治”,把自由蓬勃的、一直为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文艺说成为被什么“五把刀子”、“三根棍子”压迫下的东西。诬蔑,捏造,诽谤,无所不用其极,真是“主观战斗精神”的“燃烧”发挥到了顶点了。   这些恶毒的谎话和充满了仇恨的诅咒已经广泛地激起人们的愤怒。正当群众的指责、抗议和批判潮水一般地向胡风涌来的时候,这时忽然从天外对胡风传来一阵喝采的声音,那热心的喝采者管不住地称赞着:   “凭良心说,胡风先生的指责是有道理的。他指责何其芳在作家的脑袋上放下三根棍子,这是威胁作家,要他们仅仅选择工农兵的题材。在这种理论的棍子前面,又造成了太平观念的英雄状态。那就是说,只许大家歌颂革命胜利的光荣,不许写落后;只许写工农兵,而且还必须把工农兵的思想感情只能说光荣,不许写黑暗。如果写工农兵以外的生活和人物,那就是说明作者的立场不稳,或者是立场不够。胡风先生这段话,实在是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今天大陆上文艺作家的悲哀和苦闷。”   这个热心的捧场家是谁呢?正是那臭不可闻的,一直为人民所痛恨的蒋介石匪帮。上面的话,正是由台湾来的广播,为胡风捧场的。对胡风说,来了这么样一个捧场的,无论如何,是一个“不祥”的声音。说到此地,我却想起在解放之前,胡风小集团为了打击党的领导下的进步作家们,曾经写过文章,说不但要在“友中寻仇”,而且还要“仇中求友”。今天,这段为胡风热烈捧场的“台湾之音”,似乎说明,他真做到了“仇中求友”了。   敌人的捧场是由胡风一系列的反党反人民的文艺思想才引起,这是一看便知的。但是,为什么今天胡风忽然会扯去他那副伪善的面孔,对人民的文艺露出那样不共戴天的仇恨呢?当着胡风的“主观战斗精神”完全掌握了他的头脑的时候,那种疯狂的“冲击力量”之凶猛,恐怕连胡风自己也是难以想像的。也许胡风现在还在想:“我为什么铸成这样一件大错,弄得天怒人怨,全国的人都要来批判我呢?为什么当时我不能更‘聪明’一点,‘含蓄’一点,隐蔽一点,岂不可以少惹出这些麻烦吗?”自然,也许胡风是真明白了,开始认真考虑主观唯心主义对他的危害了。不管胡风现在怎样想,他的思想今后如何变化,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胡风对党的文艺路线的仇恨,恰恰是他多年坚持和发展主观唯心主义的必然的结果。如果能读一下胡风的全部著作,则必然会看出从头到尾,一道反辩证唯物主义,也就是反党反人民的黑色的逆流逐渐扩张,泛滥,以至於把胡风当初自吹自擂的那一点点小资产阶级脆弱的进步要求完全淹没了,变质了。任何人堕入主观唯心主义的泥坑里,一任其猖狂发展起来,其结果也必如胡风。   人民的批判对胡风是严厉的,也是应该的。因为早已走上了歧路,如今达到反马克思主义的顶点的胡风确实需要群众和文艺界的同志们好好拉他一把。遭受到同志们严厉的指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比一切痛苦还可怕的事情,就是你当初鄙视、憎恶的敌人现在却跑来向你喝采了。“台湾之音”的喝采是丑恶的,无耻的,但也说明胡风的思想已经堕落到了什么程度。这是警钟,是说明一个人:已经走到万丈深渊的边缘上了。   坚持资产阶级反动的主观唯心主义,以至於走上反党反人民道路的胡风,现在是他必须醒悟的时候了。 ## 后记   今晨刚刚写完这篇文章,就看见“人民日报”上舒芜的“关於胡风反党集团的一些材料”,和胡风的“我的自我批判”两篇文章。从舒芜先生揭露的胡风给他的密信里,我才更看出胡风的恶毒、阴险的面目。原来一个人是可以伪善到如此地步的,我们还是太天真了。这样的反党集团真是无法容忍的!这样对党、对人民的文艺的仇恨是必须揭发,必须加以彻底的清算的!正当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向人民进攻的时候,正当全国人民为了争取民主、解放,一致地向敌人反击的时候,胡风却把党的文艺工作中的负责同志们称作“官方”,“权贵”,“老爷”,“钦差”,把党和非党的进步文艺工作者指为“豪绅”,“马褂”,“市侩”,“蛆虫”,并且说要“警戒”党员作家们和党领导的进步文化工作者们,“警戒他们,肯定他们,用微笑包着侮蔑和他们握手言欢都可以,但如果对他们发生了一丝的希望,那就是自己污辱了自己。”这是怎么样一个人!他“肯定”人,原来为的是“警戒”人,他对你“握手言欢”,原来心里包藏着恶毒的“侮蔑”!看他多恨哪,对党的和进步的文艺工作者“存了一丝希望”,他恶狺狺地说,“那就是污辱了他自己”。而且,你看,他是用怎么样一种方法来对付批评了他的反党集团的人们:“对於大师们的回敬,太斗鸡式的了。气派不大。有一种用橡皮包着钢丝打囚徒的鞭子,打伤了而又表面上看不出伤痕,我以为是好方法。”胡风,你知道不知道,这是美蒋特务对待革命者的办法,是反动统治者才想得出来的办法!   读完了胡风给舒芜先生的密信,再看另一页上胡风满篇虚伪的“我的自我批判”,我简直无法再看下去。胡风从进攻转变为退却(即检讨)的策略,像党报所指出的,是无论如何瞒不过人的。在我上面写的文章里,我说,发出“台湾之音”的蒋匪帮是他当初鄙视、憎恶的敌人;从现在所揭发的材料来看,我很担心我这句话是不是靠得住的,因为他对党的仇恨,看起来,并不比美蒋匪帮对我们的仇恨少。   二十多年以来,胡风是走的哪一条路,现在已经揭露了真相。但这种揭露还只是开始。彻底揭露胡风反对革命的全部真相,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无坚不摧的党的光辉必然会照见每一个黑暗的角落。胡风反党集团的人们也应该知道,站出来批判自己,揭露胡风,是他们的唯一出路。现在是他们最后选择自己的道路的时刻了。    一九五五年五月十三日   (来源:《文艺报》1955年第9、10号合刊。)